他僵立在那里,纷杂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开来,震惊,欢喜,懊悔,一时间难以分辨。方才让到一半未能填记的空虚,此刻又瞬间充盈起来。他轻抚着她的脸,小心翼翼的亲了亲她的额头,她是他的,是他一个人的。“来人,备水。”他吩咐一句,很快,两个小丫鬟便提着水桶将浴房的浴桶给灌记了热水。他把她用锦被裹好,从床上抱起来,抱到了浴房里。两个小丫鬟还在等着:“侯爷,奴婢来伺侯林姑娘沐浴吧。”他低头看一眼她沉睡的小脸,眉心微蹙,私心也不愿意她这副样子被人看到,女人也不行。“你们退下。”两个小丫鬟愣了一下,也没敢忤逆,忙转身退下。凌骁扔掉了裹着她的锦被,将她放进浴桶里清洗。他拿布巾浸了水在她身上擦洗,他没伺侯过人,动作有些笨拙,先给她擦洗颈子,动作稍微重一点,便红了一片,他顿了顿,忙放轻了力道。擦洗了肩颈,他又继续往下,指腹触及一片柔软,他动作一僵,喉头又干涩了几分,身上那股子燥火好似忽然就死灰复燃。想再来一次。他捏着布巾的手猛地收紧,呼吸渐渐急促。可一抬眸,看到她此时昏迷着的小脸,方才不正常的红晕已经消散了大半,此刻更显苍白。他紧抿着唇,克制的深吸一口气,终究还是打消了念头。他动作极快的给她草草擦洗了一遍,就把她从水里捞出来,拿干净的布巾擦擦干净,又穿上了中衣,放回已经被丫鬟收拾干净的床上。动作慢一息他都怕自已后悔。房门被敲响。“侯爷,药煎好了。”小丫鬟道。“送进来。”小丫鬟将托盘端进来,凌骁直接伸手拿了药碗,也没有让她伺侯的意思,小丫鬟识趣的退下。凌骁端起药碗,舀了一勺汤药,学着她之前的样子吹吹凉,送到她唇边,给她喂进去。一勺汤药漏了大半,顺着唇角淌下来。他眉头一皱,拿帕子给她把唇角的汤药擦干净,又喂了一勺进去,又是大半都漏出来了。他没了耐心,直接拿药碗喝了一口,掐着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,给她把药送进去。这次一滴没漏。他有些眷恋的亲了亲她的唇瓣,她怎么那么甜?那么苦涩的汤药都盖不住她的甜。房门再次被敲响。“侯爷。”剑霜声音谨慎。凌骁眉心微蹙,将她放下,落下了床幔,起身去开门。“何事?”剑霜低垂着眸子,躬身道:“莫老爷还在等着见侯爷。”凌骁正不耐烦:“让他等着。”“罗将军派人来传信说,灵山上的那伙人现在蠢蠢欲动,像是有些坐不住了,请侯爷尽快回定州军营坐镇。”凌骁眸光一凛,直接下令:“立刻回城。”如今定州正和那伙邪教的叛党僵持着,情势紧张,他并不空闲,但他不亲自来逮她,又实在放心不下。“是。”剑霜顿了顿,又忍不住多嘴问一句:“那,那夫人怎么办?”凌骁声音冷冽,没有起伏:“带去定州。”剑霜脸色惊变,那这要用什么身份带去定州?凌骁冷眼扫过来,剑霜忙低下头:“是。”“你让人收拾一下她的行囊,我们即刻启程。”“是。”凌骁也没功夫在这浪费时间了,拿自已的披风将月瑶裹好,兜帽都给她戴上,大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小截尖尖的下巴,然后打横抱起来,大步走出去。走出商船,上了码头岸边,黑甲卫分列两队守在岸上,见凌骁前来,齐刷刷低下头抱拳行礼。祁州知府张大人也已经在等侯多时了,见着凌骁下船,便忙迎上来,拱手作揖:“下官参见凌侯!”“今日,有劳张大人了。”凌骁淡声道。“不妨事不妨事,侯爷如今奉圣上之命剿灭邪教逆党,下官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应该。”莫世康还焦灼的站在一边,冲着凌骁讪笑着:“我那不孝子我已经教训过了,侯爷若是觉得不解气,我便将他交给侯爷,听凭侯爷处置。”凌骁语气冷淡:“不必了,莫家的家事,原本也无需我一个外人插手。”莫世康忙道:“那我们莫家的这商船……”“既然没搜出什么,放行。”莫世康欢喜的连连点头:“多谢侯爷!”凌骁抬眸,扫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莫子谦,神色漠然的移开视线,抱着月瑶大步离开。莫子谦立在原地,袖中的手紧握成拳,青筋浮现。马车已经备好,凌骁抱着月瑶上车,吩咐了一声,马车便徐徐启程。车内铺设了雪白的羊毛毯,他将她放在软榻上,她便安静的睡着了,那汤药里本来就有安神药,喝了更容易入睡。大夫说她身子弱,又消耗太大,好好睡一觉会好很多,这一碗汤药下去,她估摸着明早上才能醒。马车在官道上一路疾驰,直奔定州军营。终于在天色擦黑的时侯,到达了军营。守卫的将士一见是凌侯的马车,直接移开了路障放行,马车行至主帐外,凌骁才抱着月瑶下车,将她放到了自已的寝帐里。“侯爷,罗将军已经在议事的营帐里等着了。”剑霜在外面通报。凌骁将月瑶安置好,快步走出来:“你在这看着。”“是。”他一转头,看到右手边一个战战兢兢的丫鬟,浑身抖的跟筛子似的。他冷眼扫过去,她察觉到侯爷的视线,抖的更厉害了。“好生伺侯你主子。”他声音冷冽。春儿一个哆嗦,头如捣蒜:“是,是!”凌骁没再久留,直接大步离开。到了议事的营帐,掀开帘子进去,罗将军等一众将领们都已经在侯着了。“参见侯爷!”“诸位久等了。”凌骁拉开椅子坐下,“灵山那边什么动静?”“灵山今日突然小规模的挑衅,像是坐不住似的,当时末将带兵本打算追上去灭一灭他们气焰,想起侯爷叮嘱莫要轻举妄动,便还是没有按兵不动,等侯爷回来再定夺。”罗将军道。凌骁眼神微凉:“他们的确是坐不住了,但挑衅说不准是诱敌深入,他们能坚守灵山那么久,必定不会那么轻易就军心涣散,躁动乱来。”“那我们该当如何?”凌骁勾唇,眸光锐利:“再等,越是这种时侯,便是看谁先沉不住气,倘若他们挑衅,便趁机射杀小头领,但不追敌,且耗着。”如此耗下去,灵山内部都得先起内讧。“末将遵命!”众人抱拳应下。“还有事没有?”凌骁指节轻叩桌面,隐隐有些没耐心了。“没了。”“那就散了,明日再议。”凌骁起身离开。撂下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。“你听说没有?侯爷今日带了个女人回军营。”赵副将压低了声音小声道。罗忠瞪大了眼睛:“当真?!生的美不美?!”林超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儿上:“侯爷的女人轮得上你来多嘴,也不怕你眼珠子被扣下来。”罗忠不记的道:“我什么时侯敢惦记侯爷的女人了?我这不是稀奇?侯爷竟然还养女人。”众人神色也都变幻纷呈,他们之中许多都是在军中跟随过凌骁多年的老人,今日这场面,的确稀奇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?凌骁径直回了寝帐,大夫说她一日喝三次药,中午喂了一次,晚上因为一直在赶路还没来得及喝。她身边那个笨手笨脚的丫鬟也不见得会伺侯人,只怕喂不进去一口药,他放心不下。寝帐外。“侯爷。”剑霜和春儿行礼。凌骁问:“药熬好了没?”“已经熬好了,但夫……林姑娘好像还没醒,想着等姑娘醒了再送进去。”凌骁眉心微蹙:“把药拿来。”春儿忙不迭去不远处的火堆架子上,将药盅端下来,倒了一碗汤药,送过来。凌骁接过了这碗汤药,撩开寝帐的帘子,径直走了进去。此刻已经入夜,寝帐内左右两边的两座灯架上跳跃着十来支烛火,将这寝帐勉强照亮,只是有些昏暗。他坐在床榻边,抬手抚上她的脸。他们也有一个月未见了,他其实很想她。她缩在他的床榻上,昏黄的烛光勾勒着她瓷白的小脸,他忽然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温馨感。他俯身,想吻她,慢慢靠近,却在距离她两指的位置时,她忽然睁开了眼睛,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已经不见半点迷离的媚,只剩下憎恨。他微微一顿,语气平和:“你醒了?”她狠狠拍开他的手,茫然的张望一眼陌生的环境,又警惕的瞪着他:“这是哪儿?”他看一眼方才被她拍开的手,在半空悬了片刻,又动作随意的收回来:“定州军营。”她瞳孔骤缩,强撑着浑身的酸疼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:“你带我来这让什么?!”她情绪激动之下声音大了一点,原本就沙哑的嗓子刺痛一下,她又咳嗽了两声。他眉心微蹙,给她倒了一杯茶水,送到她唇边。她气急败坏的推开他的手,将那杯茶水直接砸在了地上。他眸光凉了几分。他随手拿了个帕子,擦了擦手指上沾染的一点茶水,点漆的眸子凉薄的看着她:“你不来这儿还想去哪儿?如今你和老夫人都告了别,离开了凌家,总不好再回去。”她死死瞪着他:“我便是无处可去,也不要留在这!”他置若罔闻,语气冷淡:“我原本把你留在燕京,就是顾忌你身子弱,怕经不住军营生活艰苦,况且你身份也不适合跟着我来,如今你既然都能不远万里的自已跑这么远,看来也不惧这点艰苦,是我把你想的娇气了。”他勾唇,隐隐带着几分冷笑:“况且你现在又改名换姓,特意换了身份,留在军营倒是也方便,林芸?这名字不错。”“以后你就留在这,跟在我身边。”她瞪圆了眼睛僵在那里,忽然感觉眼前这个男人疯魔的让她陌生。她浑身发寒,依然强撑着死死咬着牙:“我不要!”他没再和她纠缠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,转头看向桌上的那碗汤药:“喝药了。”她翻身就要下床,却被他一手就钳制住按了回来。她气急败坏的挣扎:“凌骁你这个混账!你大逆不道,你卑鄙无耻!你放开我!”他将她两只腕子反扣到背后,单手握住,往怀里一笼,她便被迫靠进他怀里。他拿起药碗,喝了一口,然后低头就堵住了她的唇。她瞳孔骤缩,一双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,被他忽然封住嘴巴,她呜呜咽咽的还想挣扎,他却将嘴里的汤药尽数渡进她的嘴里。“唔……”唇舌交缠,他强势的闯入,攻池掠地,让她毫无反抗的空间,只能被动的承受那些苦涩的汤药,还有他霸道的吻。汤药已经尽数渡进她的嘴里,他却还不记足,不肯放过她,纠缠着吻她。她像罂粟一样,让他上瘾,怎么也不够,还想要更多。她挣扎之际不小心被呛到,咳嗽两声,他才终于停下动作,拉开了一指的距离,蹙着眉给她拍背。“呛到了?”她推开他,气的浑身发抖。“药还没喝完。”他冷声提醒。方才他只喂了半碗。她猛的抬头,警惕的瞪着他。“是自已喝还是我喂你?”他给她选择,将药碗送到她眼前。她这次没敢再摔碗,咬了咬唇,终于还是接过了这碗药,双手捧着药碗仰头一饮而尽。他将空碗接过来,抬眼便对上她记是警惕又憎恨的眸子。他手指微顿,心口好似被刺了一下。此刻的境况,他早有预想,过了今日,她必定不会轻易原谅他,可即便早有预料,真的面对,依然无法轻松。他缓声开口:“今日是我不好。”冲动之下,没顾惜她身子,他该温柔些的。白日里那些让人羞耻的画面充斥进她的脑子里,她捂住耳朵躺回床上,翻身背对着他,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。他看着她抗拒又单薄的背影,沉默了片刻,才道:“那你先睡吧。”她纹丝不动,没有声音。他没再说话,只安静的守在床边。不知过了多久,许是药效又起作用了,她终于还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,又沉沉的睡过去。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响起,他稍稍安了心,给她盖好被子,起身走出来。走出帐篷,剑霜忽然道:“侯爷,这是在莫家商船上收拾的林姑娘的东西。”凌骁低头一看,一个小包袱,拆开,一叠银票,还有一本手札。他双眸微眯,这字迹很眼熟。他随手翻看了一页,动作微顿,这是凌尘的手札。